第四手 會談

隔天中午過後,一名太監帶領著剛剛洗好澡換穿華麗衣裳的鄭小山到庭院。
庭院中約有十名宮女站在涼亭周圍伺候,涼亭內早已經坐著三個人,一位是鄭小山昨天就見過的神宗,另外兩名身著華麗衣裳全身散發高貴氣息的男人,鄭小山心想:「應該就是昨天皇上提過的遼國貴族。」
太監走到神宗身邊鞠躬說道:「皇上,鄭小山帶到。」
「退下吧!」神宗對太監說道。
太監立即退到一旁,神宗看了看鄭小山,「還不錯嘛!打扮起來還有些架式。」然後又轉過頭去對遼國貴族說道:「兩位,這就是我國的第一棋手,鄭小山。」
其中一位眼中著些許殺氣,身上不時散發出逼迫人的氣勢,他就是遼國王子,蕭王子說道:「鄭小山?前幾天皇上不是說棋院第一高手是王弘?」
「不,王弘已經是過去式的,」神宗看著鄭小山接著說:「現在,他才是第一高手。」
「第一高手?」蕭王子淺聲笑了一下,「上次那名第一高手輸的挺慘的,不知這一名棋力又如何?」
神宗這時胸中已經有了一股怒火,「那就設局試試吧!」
「敢問皇上,這次是正式的嗎?」
「廢話,當然是。」

兩人坐上了石椅,石桌上擺放了精緻的棋盤跟棋子。
「象棋對你來說代表了什麼?」
鄭小山聽見這句話後想了許久,他想的不是問題的答案,他想的是聲音的主人,他仔細的瞧著對方,「我們在哪見過面?」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啊!」鄭小山大叫,「天下第一棋,你是蕭遠。」
蕭遠笑了笑,「不錯,我是蕭遠。」
「這些年來你去了哪裡?」鄭小山開心的問。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蕭遠堅持。
「什麼問題?」
「象棋對於你來說,代表了什麼?」
「象棋對我來說並不代表些什麼。」
蕭遠皺緊了眉頭,「你說象棋不算什麼?」
「是,象棋本身並不代表些什麼,有意義的是下棋的人。」鄭小山拿起了宮女手上捧著的茶喝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月夜之棋』跟一般的爛木頭所做的棋子並無差別?」
「棋子本身並無差別,有差別的是下棋之人的心。」鄭小山將茶杯交給了宮女,接著說道:「我問你,假如有個不會下棋的小孩使用『月夜之棋』下棋,小孩的棋力變好嗎?」
蕭遠搖搖頭。
「又假如你用爛棋子下棋,會輸給棋院第一高手嘛?」
「當然不可能。」蕭遠肯定的說道。
「所以我說棋子本身並不代表些什麼。」鄭小山拉了拉衣袖,「有差別的,只是下棋人的心。」
「那麼天下間什麼陣法會贏?什麼陣法會輸?又是什麼陣法相剋?」
「你覺得呢?」
「強攻陣法勝,不用陣法敗,相同陣法相剋。」
鄭小山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我說常敗的陣法會勝,常贏的陣法會輸,勝負心態強的陣法相剋。」
蕭遠聽見他的回答勃然大怒,「鄭小山,你在耍我嗎?」

神宗與蕭王子聽見兩人的對話也大感驚訝,每個人都不敢相信大宋第一棋手會說出這種答案,卻也都在期待著他的解釋,這兩人的對話比起了棋局似乎更加引人關注。

鄭小山笑了笑,「天下間沒有絕對的勝或絕對的敗,執著於某一部分反而失去了看清眼前的真相,我說常敗之人必定會細心研究自己的敗因,並且下定決心不再犯相同錯誤,謙遜使人懂的人外有人的道理,願意學習其他人的招式,加以融會貫通,以常敗之姿不斷挑戰強者,就算失敗也會活的豪邁,如果成功也會更加珍惜,所以我說常敗陣法勝。」
「那麼常贏陣法輸呢?你怎麼解釋?」蕭遠逼問。
「我說常贏棋手必定會生出驕傲之心,常視一切於無物,活在自身的世界,不懂人情交會,就算今日贏上一局,明天也會敗於其他人之手,失敗反而加速他的陣法崩解,漸漸失去過往自信,最後無法忍受自己的敗局因而退出棋局的對博,這是人生的可惜更是自身的可惜,所以我說常贏陣法輸。」
「算你有理,最後的勝負心態強陣法相剋呢?」
「下棋對奕,本就有勝有敗,如果兩個棋手勝負心都很強勢的話,棋局就永無停止的一天,我贏你不讓我走,你贏我不讓你走,永遠都沒有決定勝負的一天,這樣的棋局還能算棋局嗎?所以我說勝負心態強的陣法相剋。」
蕭遠笑了笑,「這些年來你倒是成長了不少。」
「因為這些年的對局我都沒有贏過。」
「沒有贏過?這世上還有人能贏你?」
「至少在我的心中,再也沒有跟那天一樣的棋局能攘我用盡心力去下,在也找不到相等的對手了。」鄭小山看著蕭遠。
「我也是。」蕭遠看了看自己帶來的箱子,「或許我們也不需要那些棋具了。」
鄭小山笑了笑,「是啊!只要對手對了,其他的也都沒那麼重要了。」
「這下我總算懂了,不要過於執著,不要太過進取。」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神宗與蕭王子站在一旁越聽越模糊,兩人相互交換眼神,卻發覺對方也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

「要開局了嗎?」蕭遠問。
「隨時。」
「兩年前你執紅,現在你還想執紅嘛?」
「你心中應該最明白,假如我不執紅的話,你精心計畫的絕招就沒辦法實行了不是嗎?」
蕭遠笑了笑,的確正如鄭小山所說的。

他用手夾起了「將」,擺放在方城中位。
這就是他的勝敗決定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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