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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


前幾天跟一個朋友很無聊的在MSN上面討論了「修行」這件事情,好笑的是,我們兩人各執一詞,我笑他不懂,他笑我門外漢,兩人之間用著自己所認為的佛教想要說服對方。
後來我發現原因出在哪裡,我所認定的佛教是「禪宗」,他所認定的佛教偏「淨土宗」,正因為兩門派系教義有點差距,所以造成我們之間僵持不下的局面。

我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不過真要我說,受我父母的影響,我可能偏道教,但是在思想上面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禪宗,或許也受了一些道家的影響吧!個人對於這種沒有解答的東西總是特別感興趣。

不久,緯來電影又播出了這部萬年經典《達摩祖師傳》,也算是上天給我一個指示吧!
就讓一切隨緣。


要看這部電影之前有一些東西必須要先說明,近代佛教主流是〝淨土宗〞,以〝信〞〝願〞〝行〞為三要,信佛、發願、修行,因為有一定的模式可以遵循,所以廣受大眾所接受。這也是台灣目前的主要佛教派系,常在佛教頻道看見講經、念佛都屬於這一派系。若要用這方面所知的知識來看待這部電影可能會獲得相反方面的體認,可能會造成認知錯覺。
而這部電影講禪宗宗師達摩的故事,所以以禪宗為主要支幹,禪宗講求心性本淨、佛性本有、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四個階段,以修心為主,頓悟成佛的觀念,因為不立文字,所以一切只能依照個人體認所知去明白,而無法說明真理。
若無法明白這一點,在看這部電影就很難感受到不一樣的佛教。


達摩祖師,南印度人,主要宣揚「二入四行」禪法,是中國佛教始祖,對中國文化有深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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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印度國三王子(爾冬陞)一次意外走入了迷霧森林中,遇見一名修行僧,兩人對話讓三王子有了一些衝擊與體認,最後發現那名僧人就是他自己。
回國途中遇大王子派出的刺客追殺,九死一生之際逃出生天,回到皇宮中。
國王被一名冤魂纏身,所幸般若多羅尊者(陳松勇)解救,在尊者一連串的問與答之中三王子若有所解,最後決心出家,奉其師命搭建修行室,並在尊者死後六十七年步行至震旦傳法。

這一大段說明達摩在出家前的經歷,但是是真是假其實沒有人可以說明,根據其弟子曇林說法達摩應該是南印度某國王子,但是卻沒有確切證據可以確定。
所以這一段應該是根據一些野史記載,加上編劇自己的猜想所編出來。
尊者與三王子之間的問答其實可以知道這是編劇用自己所認知的佛教去編寫,禪宗不呼佛號、印度佛教不講求素食,所以這一段有點問題。
不過這一段最有趣的是尊者一連串拋出很多問題,這些問題是沒有正解的,端看個人的悟性而有所不同。整段來說最有禪宗意味的是搭建修行室這一段。
三王子用各種物料去搭建,卻都因為某些原因而在蓋好之後毀壞,在三四次之後終於蓋好,卻又在蓋好的同時將之打爛。簡單說可以用「見山是山,見山非山,見山是山」三個階段來說明。首先,修行室應該是甚麼模樣?有屋頂可以擋雨,有牆可以求得清靜,但是這樣就叫做修行室嘛?擋那檔不了的雨,避那避不了的風,三王子過度侷限自己在「有形」的外物中,而忽略掉「心」的修行。所以他在最後一次蓋好修行室中發現到這個道理,所以毀壞了修行室,因為真正的修行是不講求形式,只要心清境,哪裡都可以修行。
通過這段考驗後的三王子正式獲得尊者的承認,取名達摩。

「什麼是佛?」「見性是佛。」
「性在何處?」「性在作用。」
「作用時在何處出現?」「若現於世,當有其八。」
「何為其八?」「在胎為身,處世為人,在眼若見,在鼻辨香,在口談論,在手執足,在足奔行,便見時卻如為塵訊息,識者知之佛,不知者喚作精魂。」
這一段是國王與達摩徒弟的對答,可用來解釋很多禪宗的教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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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磨瓦不能成鏡,坐禪又豈能成佛?要知道,佛並無一定形態,禪也非坐或臥,你們只知打坐,而不知為何打坐,這樣便永遠不能見大道。」「怎麼樣做才能見到大道?」「從根本上修。」「甚麼叫根本?」「心為根本。罪由心生,還由心滅,一切善惡,皆由心生。」


當時中國正值南北朝時期,戰亂不斷。
一名將軍(樊少皇)帶軍殺敵,勇猛難檔,其軍盡出,勢如破竹;多年後,將軍退職,卻依舊遭受過往敵人追殺,再犯殺業。
達摩至南朝一佛寺東林寺中講經,卻開卷不語。善蒙仗著自己是大師兄,不停帶領其下師弟說明佛理,卻又處處遭受達摩點破。
靜室中一般和尚入內靜坐,但達摩卻不以為意,點破眾人的錯誤認知。
梁武帝與達摩一番問答,卻讓兩人不歡而散。


這一段是整部戲中的精華。
禪宗不立文字的最主要原因在於,真理是任何文字言語都不能真正說明,如果記錄者出差錯則後人皆有錯誤認知,或是解讀者解讀錯誤而誤解佛理,所造成的後果更加嚴重,所以禪宗不立文字,讓懂得人自己去體認其中真理的存在。
就如同《道德經》開篇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真正的道理是說不出來的,可以說出的道理都非真理,要了解真正的意涵,只有「道法自然」。
如善蒙要師弟學習蓮花之潔淨,而不可學汙泥之污穢,這在達摩看來相當不以為意,因為任何一地都有其道理可循。如同東郭子問莊子:「所謂道,惡乎在?」莊子答:「無所不在,在螻蟻,在雜稗,在屎溺。」一樣的道理。
靜室中的一段更是充分諷刺現今修行者的一些無知行為,很多人只注重形式、只注重文字、只注重經典,但是要知道,真正的佛理只在心中出現,任何的拘束只會讓自己遠離真裡,難近心性。所以達摩後語:「你們只知道打坐,卻不知為何打坐。」一語道破很多修行者的窘境。重點在於先知後做,而不是ㄧ昧的照形式動作卻不明就裡,那樣再念萬次佛號、再捐獻數萬家產,也只落的形式,不能明白。

梁武帝一段其實多數人都知道經過,只是說理的人多,但是知理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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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說一切皆空,那又何來痛苦?看那看不見的東西,聽那聽不見的聲音,知那不知的事物,才是真理。」


神光(樊少皇)總是做夢夢見過往的罪孽,看見手上的汙穢,想洗卻洗不掉,只能逼迫自己不入眠。其師傅(午馬)用各種方法開脫他的問題,卻依然無解。
達摩一葦渡江,到北方少林寺後頭山洞入定,一坐九年,常人稱「不倒翁」。
梁武帝由一名國師口中得知過去達摩未解的疑惑,想派武將去找他來卻沒有辦法,這一件事更間接打響不倒翁的名聲。
神光夢中解救一兔,他便依著夢中的兔子指示離開他師傅到北方找能解他疑惑的人。同中巧遇一女子兔兒,更確定了他的目的地。
山洞外,飛雪漫天,神光跪拜達摩三響頭,回憶起過往師傅的教誨、兔兒的故事、夢裡的將軍,他誠心跪坐三天三夜,終於喚得達摩回首,解他心中疑惑,安他許久不安之心,用一斷臂已證求佛之心。


這一段的主角換成神光為主線進行。
那名將軍到底是神光的前世還是他出家前的經歷呢?其實兩種說法都可以,因為「過去種種譬如過去死」,已經消逝的過去就不需要拘泥於此,放眼未來才能讓自己開心。
「你跪在雪中已三天三夜,所求何事?」「想請大師為我安心。」「你心有不安?」「我雖致力求道,但總有不安之時。」「那將心拿來,我為你安。」「我怎麼也找不到那顆不安的心。」「我已將你的心安好。」
「若知前世因,今生做的事;若知來世果,今生做的事。」
很都人總在煩惱許多不屬於自己的煩惱,但是那大多都是庸人自擾,既然找不到不安的心,那就表示沒有那顆不安的心,既然沒有那顆不安的心,那又何須找人安心?既然不須找人安心,那自然便可以安心。
佛家講的「因果輪迴」很多宗教都斥之以鼻,但是其實「因果」是一門每個人都必須修得的課題,每個人一生都會有一件必須學習的東西,可能要學會放下、可能要學會安心,經過一世又一世的修行終能圓滿。因果輪迴你可以說是無稽之談,但是每個人都會注意當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小心謹慎未來不會犯錯,那這樣又何常不是一件好事?
懂與不懂之間很微妙,但是只要想懂,只要有決心,那又有何不可?


神光賜名慧可,此後的禪宗二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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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想參悟禪機,就要用心觀察,一舉手一投足都有其禪意存在。


一幫盜匪搶上少林寺,卻被出山的達摩用神蹟感化。
達摩傳少林僧侶一套武術,達成強身健體之效。
多年後,達摩將西行而走,他欲傳衣缽給下一任繼任者,四名僧人依序表達自己所學。

「文字在闡明佛法真諦,不可執著文字,也不可遠離文字,始能得道之受用。」
這在六祖慧能有所解,有人問六祖文字與佛法的關係,六祖說:「真理有如月亮,手指有如文字,手指能指著月亮,但手指並非月亮。」
當你已經看見月亮,又何需要手指繼續指著月亮?


「據我瞭解,好像慶喜見了阿舍佛國,一見之後便瞭悟實相,豁然開朗,便不需再見。」
這有如佛祖拈花微笑,全場只有大迦葉跟著微笑不語一樣,真理已見,又何須處處相提?


「地水火風皆是空,眼見耳聞鼻嗅舌嚐,身受也非實有,而我所見卻無一法存在。」
這已經達到見山非山的境界,可惜的是道理無所不在。


最後慧可磕上三響頭,旁有人解讀為「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我不認為,我認為真理無法用任何方式表達出來,既然說不出,不如不說。
許多東西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而達摩明白慧可已經知道,所以才將衣缽傳給他。


這部戲的功夫下得很深,編劇在史實跟野史中取得平衡,相輔相成,每一段都有一段高潮,在商業電影中算是很難得的電影,每一次看完都會想到很多東西。
而讓這部電影成功的最重要因素應該是搭配在後頭的背景音樂,是香港著名音樂人盧冠廷所作,果然大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網路上有很多人都對此片有些看法,不過我的建議是自己多花一些時間多看兩遍吧!
喜歡的人可能很喜歡,不喜歡的人可能將之當作笑話看。
對我而言此片耐看度很高,每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收穫。

在看與不看之間,端看個人選擇。
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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