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之前我有提過,我受訓的地方是在屏東加祿堂,那是個四季如夏的地方,沒有外套大衣,也不需要蚊帳、棉被,營區沒甚麼長官,也沒有甚麼高官會想去那邊。
在我當兵生涯中,待在那是最輕鬆自在的一個月,只是在那邊也發生我當兵生涯中最難解釋的三件事情。

在那受訓,基本上要站的衛兵只有一個,就是「安全士官」,當安官有兩個主要職務,一個是顧彈藥房,第二個是避免不要要的閒雜人等闖入女寢,但基本上這兩件事情有很大的機率,不會發生,所以站安官是一件蠻輕鬆的事,兩個小時內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前提是,不被長官查勤到。

那時候,長官查勤有兩種方式,一個是電話查勤,就簡單報完自己級職姓名,跟下一班哨的級職姓名,基本上就過關了,這也是我最想遇到的查勤方式;第二種比較麻煩的是,長官會親自到我們連部對安官查勤,比較少遇到,但也不是沒有。

那一晚,我全副武裝站2-4安官,剛上哨其實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我跟上一班安官交接完後就坐在位置上看著外頭發呆,我們安官桌是在大川堂中央,面對的是玻璃大門,如果白天站安官還可以看到外頭景色,其實也沒甚麼,就連集合場跟士兵小寢,但晚上就只能看見一片漆黑,連路燈都沒有,偶爾月圓只能勉強看見連集合場的一小區塊。
那晚我記得很清楚,一點亮光都沒有,黑壓壓的一片,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悶,就好像快要下雨前的那種低氣壓壟罩的感覺,外頭絲毫沒有風,也異常的安靜,但我沒有多想,只是等著查勤的電話,看著外頭發呆。
十五分鐘過去,電話還是沒有響,「該不會今天長官想親自走一趟吧?」我開始覺得不妙,雖然長官查勤也不會刁人,但基本上當兵時候能不要遇到特例就不要遇到比較好,我不安的將手點筒放在我椅子旁,以防隨時有狀況。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外頭遠遠的有聲音傳來,那是很規律的一個聲音。

扣、扣、扣

是標準的小牛皮鞋鞋跟撞擊水泥地板的聲音,營區內士兵通常穿迷彩鞋,那鞋子走起來是沒有聲音的,會有皮鞋的聲音,那絕對是軍官以上的等級。
「媽的,還真的來了!」
我心中驚呼,挑起旁邊的手電筒立刻往大門衝過去。
聲音立刻消失,我打開手電筒四周圍照了一下,沒有任何人影,「大概是我聽錯了吧!」我搔搔頭轉身要回去,走沒兩步身後又聽見了皮鞋聲,我立刻轉頭拿燈照。
連集合場空空曠礦,甚麼東西都沒有,就在此時,安官桌的電話響起。
我驚覺的馬上衝回去接電話,是查勤,報完級職姓名後坐回椅子上,但這次我不敢亂動了,因為皮鞋聲又在外頭再次響起,聲音慢慢變大,就好像有人從遠方慢慢的走到我們連上,感覺聲音到了我們連集合場的正中央的時候就消失了,但隔了一分鐘左右那聲音又慢慢的離開,就好像剛剛有人走到了我們連集合場的中央與我對望,又接著離開的感覺。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已經搞不清楚那聲音的背後意涵到底是甚麼,正當我要放棄想這件事的時候,我聽見了那聲音又出現,但不同的是,這次皮鞋聲不是從外頭傳來,是從安官所在的右側士官寢室走廊傳來,皮鞋跟地板撞擊的聲音響亮又清脆,規律的行進,從最底部的廁所慢慢向安官位置前進。

扣、扣、扣

我慌張到不知道眼睛已經多久沒有眨,左手緊抓住身上的警棍,右手緊抓住手點筒,黑暗中我不知道我到底應不應該開燈去照聲音的方向,就在聲音大概離我五公尺遠的地方的時候。

碰!

一個聲響出現,我立刻回神看著我眼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下一班安官。
「怎樣?不想下哨是不是?看到我來都沒反應?」
「你來接哨喔?」
「對阿,四點了,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下一班安官對我打哈哈,我馬上看看手表,兩個小時的時間真的已經過了。
我毫不猶豫的把身上裝備丟給他,「交接表你幫我寫一下,我超累的,我要回去睡了。」說完話後也不等他回答馬上衝回寢室。
回到寢室後躺下才發覺,身上的迷彩服早已經不知道在甚麼時候被我的冷汗浸濕了,但那個皮鞋聲卻始終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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