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賭維生的人,運用自己的技巧去突破所有的難關,我們稱呼這種人為,賭徒。
下午結束掉最後一堂課,我又騎上我的代步車回到了「三不管地帶」。
這次回來不是因為什麼想家這種爛理由,而是要來討債的,管他是不是真正的殺手,還是一個騙徒,我都要討回我的錢。
幹!
傻強,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新莊也很大,更何況我不知道傻強是不是還在老地方,還是已經搬走了,所以我最後還是決定原諒他,以防他是真正的殺手。
三不管地帶中有一個「聖地」。
位在整條路的中間位置,剛好在我的國小對面,是一間書局,名叫「一間書局」。
也不知道當年老闆是瘋了還是錢太多,居然在這種鳥地方開起書店,而且書的價格還比其他地方便宜上數倍,重點是,這家書店永遠都只有學生才會光顧,特別是像我這種窮學生。
想起來不禁好笑,「三不管地帶」中的文盲率超過六成,而且老闆自己也從不看書,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開起了書店,這也成為了「三不管地帶」中的傳奇之一。
我騎到書局前面,將車子停好。
但是心中所想的卻是小時候在書店內工作的店員,那位漂亮又有氣質的大姐。
我進去書店,涼爽的冷風迎面而來,一掃外頭酷熱的暑氣。
「歡迎光臨!」有人喊。
我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一個年輕男子,他是大姐的弟弟,小我一屆,也是三不管地帶中的一份子。
「杰哥!」他輕切的叫。
「阿談,怎麼會是你?」我問。
「沒有啦!今天下午沒課,所以我就回來看店啦!」阿談回答。
我點點頭,「了解,怎麼,五專還好混嗎?」
「沒問題啦!我雖然不像杰哥你這樣聰明,但還不笨啊!」阿談露出笑容。
我又點點頭,的確,阿談是不笨,就是不用功。
不過,生活在「三不管地帶」的小孩又有誰是認真上進的?
「大姐呢?」我問。
「跟她男朋友去約會啦!」阿談說。
我笑了一下,也對,大姐這麼漂亮,又怎麼會有空窗期的出現呢?
「杰哥!」
阿談的聲音切斷我的思緒。
「怎樣?」
「今天剛好明哥也回來了耶!」
「你是說明華?」
阿談點點頭。
「在哪邊?」我好奇的問。
阿談用食指指了指樓上,然後對我笑了一下。
這小鬼,越來越有我當年的作風了。
明跟我從小就是好朋友,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個性很像,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們都是獨生子,所以我們一直都將對方當作自己兄弟一樣,但是高中我爸堅持要搬家,然後明被保送到第一志願「劍國中學」,所以後來我[們就很少見面。
但是,在我們的心中,我們還是一樣將對方當作自己的兄弟。
我走上二樓,果然看見一個人在那邊翻書。
我向他慢慢走過去,他緩緩抬起頭來。
「杰?」明問。
我點點頭,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你不是應該在淡水嗎?」明問。
「你怎麼會知道?」我驚訝。
明笑了一下,「『三不管地帶』中,每個人都是一個傳說,你也不例外。」
「那你呢?沒脫離學校吧!」
「沒有,這是我奶奶的堅持,我答應過她的。」
明的父母在明很小的時候就過去了,所以明是由他奶奶一手帶大的,這也是為什麼明生活在「三不管地帶」中卻一直都不敢變壞的原因。
「保送到哪?」我問。
「輔大統計。」
「輔大?統計?」我的腦袋突然蹦出兩個疑問。
「我不想到一個離我奶奶太遠的地方。」
明白,明跟我比起來還真是一個孝子。
「這我了解,奶奶也都七十多歲了吧!」
明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要讀統計?」這才是我最大的疑問。
「為了賺錢。」
「賺錢?統計不是管理學系的嗎?以後最多到公司去做決策,怎麼賺錢?」
明笑了一下,「的確,統計是一門很變態的科目,但是,統計能運用到的地方也很廣。」明回答。
「不懂。」我是真的不懂。
「運用有限的事實去計算出無限的未來,然後在最有把握的時機去做最有效的選擇。」這是明一貫的說話方式,通常我都會懂他裡頭的含意,但是,這次我是真的不明白。
「就是賭博啦!」
謎底揭曉,我卻嚇了一大跳,張大嘴巴看著過去那個乖乖牌。
「你去賭博?」
明點點頭。
「奶奶知道嗎?」
明搖頭,「奶奶的醫藥費太高,這是我唯一能幫她的方法。」
現在我明白了,原來賭,不是一種不好的活動。
「那你要怎麼用統計去賭?」我好奇的問。
「通常是去賭二十一點或骰子這種比較簡單的東西。」
「簡單?」我瞪大雙眼。
「是,其實這都有算式能算出結果的。」
「賭博不都是靠運氣嗎?」
「靠運氣的叫賭鬼,靠技術的是老千,我這種人,叫賭徒。」明帥氣的回答。
「二十一點會骰子好贏嗎?」
「好贏,但是錢贏的不多,也不能多,不然賭場會以為我作弊,所以我通常都只贏我帶去的錢的十分之一。」
「看來賭徒也不好當。」我感慨,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像電影那樣的華麗。
「但有時候是可以贏大錢的。」明又捕上這一句,這讓我又提起精神去聽。
明喘了一口氣,「在大場的賭局上,十三張、大老二、梭哈都能夠贏得大錢。」
「你不怕對方做牌?」我問。
「怕!」明簡單的回答反而讓我嚇了一跳,但是他又接下去說:「所以我還得要學會如何看穿對方的切牌、偷牌、發牌、下汗、扛轎、做牌、藏牌、暗號還有習慣。」
明一連串說了一大堆,這讓我原本張開的嘴巴張的更大了,「這你都要學?」
明點頭,「為了贏錢,我不得不學。」
真難想像明所存在的世界到底是怎樣。
明離開了,他說他的賭局開始了。
二樓剩下我一個人,我想著明剛剛所說的話,卻不懂為什麼明要站在「心理學」專櫃的前方而不是「統計學」的前方。
曾經有個賭徒說過:
「我是個賭徒,但是,比起賭博,我更喜歡觀察人性。
而賭,就是最能看出人性的一種方式。
為了了解賭這種技藝,我參考了坊間數種參考書,但是卻沒有一本能夠讓我獲得我想要的。
最後,我終於找了一本書──心理學。」
我在想,明是不是遇到過他?
我很好奇,也很羨慕,因為他們都能夠有豐富的人生,而我不能。
想到這裡我笑了一下,或許,也會有人羨慕我的生活吧!
我走下樓,阿談叫住我。
「杰哥。」
「怎樣?」
「你知不知道陳阿扁是誰殺的啊?」阿談問。
「總統陳阿扁?」
「不是啦!是陳阿牛他爸,阿扁伯啊!」
「他死了?」我驚訝的問道。
阿談點點頭,「強哥說過你會知道的。」
「傻強?」
阿談點頭表示回答。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答應過傻強我不能說。
更重要的是,我還想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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