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坐在餐廳裡喝著悶酒,其實喝酒並不會讓人糊塗,相反的,喝酒反而會讓感到更加清醒。

    今天的夜晚不適合熱鬧,因為沒有月亮的夜晚讓人特別孤單。

    每天都過著相同的日子,機械式的行動,沒有自主的反應,卻沒有人有自覺,有時我不禁懷疑,是不是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存在?

    老闆坐在我的對面不斷的跟我聊天,因為整間餐廳裡頭只有我一個客人,我想,他或許比我還無聊。

    「小老弟,別老是悶著聲嘛!說說話啊!」

    「我說老闆啊!你說了一晚上話了,我半句都插不進去,你要我說什麼啊?」

    「唉呀!那倒是我老頭子糊塗了,抱歉,抱歉。不過你也別苦著張臉嘛!看開點,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

    「我說老闆啊!你會不會覺得這世界上都沒人了解你啊?」

    「嗯~~!」老闆埋著頭想著我的這句話。

    「你應該沒有吧!」

    「誰說的,我有啊!」

    「胡說,那種屈原的胸懷你怎麼會懂?」

    「什麼『楚元』的胸懷?」

    「你喝醉啦!我是說『屈原』。」

    「我才沒醉,我知道,老屈啊!熟的很。」

    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世人皆罪我獨醒。」

    「屁,喝酒哪有人不醉的?」

    「這世界上的人,每個人自認為偉大、聰明、神氣、尊嚴,卻不知道其他人都在笑他們的陳腐、迂腐、愚蠢、不入流。每個人都以為世上沒他們不可,卻不知道,其實少了他們這世界會更加美好。」

    「有點道理,卻是歪理。」

    「什麼?歪裡?」

    「或許世界上的人大多都跟你說的一樣,但是真理卻往往出現在最愚不可及的地方。」

    「什麼意思?」

    「莊子曾說:『道在螻蟻,在泥濘,在屎尿。』」

    「那跟我說的道理有什麼關係?」

    「蓮花出淤泥,聖人長污地。正因為有那些愚人的存在,聖人才有生存的意義。」

    「你說的不更是歪裡。」

    「你笑人,人亦笑你。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你說的那些人之一呢?」

    我這時候突然驚醒了一下,對啊!我說不定也是那群不需存在的人之一。

    「唉呀!你不會懂我在想什麼的啦!」我說。

    「懂,我懂,我最清楚不過了。」

    「你怎麼會懂那種生活在蠢人之中卻無法脫身的痛苦?」

    老闆笑了笑,突然張大了嘴,「刷」的一聲,數十個人從老闆的口中吐出,轉眼間,餐廳裡滿滿的都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個人都像一切沒發生過一樣,開心的找人聊天,但是仔細聽就能發現到,搭不上邊的對話、沒意義的語言、沒來由的言論,各說各話卻沒人在意,一切發生的那麼自然,龍蛇雜混的地方。

    我開始摀住耳朶,希望阻止這些可怕的聲音進入我的耳朵,卻沒有辦法,痛苦,這比起我的世界說不定更加可怕,不,是一樣可怕。

    我望向老闆,發現他也在看我,我想在這個時候,或許只有我倆是心靈相通的。

    我終於崩潰了,大叫著:「閉嘴,通通閉嘴。」

    沒人裡我,大家只是一窩蜂的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卻不在乎別人的意見是如何。

    有意義的行為再這裡似乎成了最沒意義的動作。

    「啊!」我發狂似的大叫,想阻止這瘋狂的世界,卻沒辦法。

    突然間,老闆又張大了嘴,將所有人都吞入他的肚子。

    「我就說我懂啊!」

    我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攤坐在椅子上,奇怪的是,我竟然對老闆的行為不感到奇怪。

    「地獄,原來我一直生活在地獄。」

    「聰明人是活不久的,有時候,記住『大智若愚』。」

    我點了點頭,看來,想活在這個世界還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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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了,我坐在客廳的椅子上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突然間,我驚醒了一下,剛剛在餐廳裡的人,每個人雖然都聊的很開心,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都跟老闆一樣無奈。

    跟我固有的印象完全相反,沒人是開心的,可能大家早已知道這世界的定律,愚人的定律。

    為了生存不得不遵守,這可能就是無奈的理由。

    我想,或許大夥都一樣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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